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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月

知音

二十多年來,眼看著祖國越來越屌,腳也緊跟朝聖潮進出無數次,可是說什麼,我的嘴就始終無法隨俗高歌禮讚。
較魯頓的人會說我心中敵視祖國;英明一點的會說我只是過度疙瘩,吹毛求疵。卻從沒有一個人知道,我可能是祖國海內外唯一的知音。

也許是這輩子見多了金光黨跟魔術師,所以我的感覺意識已被訓練成只能聚焦在事務表象內的深處,或是魔術師的另一支手。金光黨的珠光寶氣及花言巧語,就像祖國的大樓大路及氣燄搖擺,在我的鏡頭裡習慣是被處理在景深以外,烘托用的。很多東西在剝掉皮以後,就跟剃光毛的貴賓狗一樣,貴氣逼人往往只剩下滑稽梯突而已。

就像吃在祖國。
不管是在二十年前落後的開放伊始,或是今天文明的太平盛世;不管是海南偏遠的簡陋漁村,或是上海的頂尖時髦酒店;不管是老牌字號像東來順,或是台商分店鼎泰豐…我從不曾真正大開胃口,痛快朵頤過半秒鐘。因為我那不帶感情,客觀冷靜的鼻子及舌頭,總是在桌上的每一個碗盤中,偵測到某些異物─一些應該在化學實驗室,或是垃圾處理廠的東西。
這回在上海的朋友特別針對我的機歪選了一家港仔開的煲仔店,我很小心的點了一道全是我認識的材料煮成的燉雞湯,我一廂情願的祈禱,英國殖民感化過的港仔,三聚氰胺也養不出的雞,再怎麼搞也不可能搞出我不認識的化合物吧?
結果待那碗湯鍋端出,在座的所有朋友一齊緊盯著我,我拿起湯匙從那滾燙的黑水中盛了一口入嘴,乖乖!它有全地球所有元素的味道,獨缺雞味。正想吐掉開口幹譙,看著周圍熱切的眾目,想著祖國民族的感情,我不顧一切的吞了下去,然後學旺旺蔡一樣,笑出滿嘴金牙,喊道:戰呀!旺啊!
頓時桌面筷匙齊飛,同胞們歡欣的享受祖國美味的盛宴。為了祖國的面子,那晚我沒說半字;為了自己的肚子,我沒再動那碗湯半次。

祖國的知音這個稱號其實不是我自個兒取的,是人民政府頒的。
因為沒多久就發現一群科學家,他們專門不辭辛苦從陰溝裡收集所有的污水,用高科技提煉出油,然後賣給餐館做烹飪用油,年產近三百萬噸,佔祖國年耗油量的10%。也就是在祖國吃飯,每十次就有一次會吃到這種高科技油,當然如果祖上積德,你還可能每頓都落在那十趴裡,毫不間斷的親炙祖國的文明以及進步。

至於作為知音到底有什麼好處,我一直還在等待。壞處嘛,就是每次我在抱怨祖國的吃的問題時,所有的華人同胞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,然後說:你恐怕運氣比較差吧!我們吃的都棒得不得了,說有多戰就有多戰!

這裡頭的意思是不是:那十趴其實是專供知音吃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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